第31节

她心烦意乱, 起身又去点了根线香。

方才那根线香燃至鎏金宝塔的顶盖处, 便熄灭了。

沈千盏将未燃尽的线香收至隔烟垫上,又取了根, 用打火机点燃。指腹压揿打火机时,心念微动,想到了季清和。

酒店的每个房间内都配有火柴盒,取火方便。

季清和不抽烟,也没借火的习惯,这打火机显然不是他的。

她垂眸,借着床头的壁灯打量了眼手中的这枚打火机。

打火机机身纯白,釉色光滑, 像是打了层钢琴漆。第一眼,她没看出哪里特别,直到指腹碰到底座的浮雕字体时, 才留心到,打火机的底部有不终岁的英文缩写和Logo。

沈千盏抿了抿唇,没藏住笑。

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上两个月,无锡雪灾。酒店停电停水,生活不便。夜晚的照明除了手电筒、探照灯外,便是蜡烛。

《春江》剧组上下几百号人,手电筒和探照灯的供应有限,最常用的还是蜡烛。

入夜后,大部分人都会用酒店提供的火柴取火。剧务担心大家用火不善,每晚跟查寝似地殷切叮嘱,入睡前必须吹熄火烛。

沈千盏用的是香薰蜡烛。

有次季清和半夜过来,她重点了香薰蜡烛照明用。火柴棍纤细,她怕烫着手,划了好几次才顺利点上。

季清和那时虽没说什么,倒把她不擅用火柴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沈千盏后半夜难得好眠,一梦酣睡到第二天乔昕来叫她起床。

这趟去西安,沈千盏将一应事务交给了苏暂,又吩咐乔昕协理。

时间虽仓促,但乔昕做惯了助理的工作,上手并不难。何况沈千盏就离开三天,有事也能电话微信联系,用不着交接什么。

苏暂亲自将两人送到机场,看着季清和与沈千盏进了安检,这才和乔昕一并返回剧组。

回去的路上,苏小暂听着机场内飞机起飞降落的声音,对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种送女儿出嫁的心酸感。”

乔昕呸他:“占谁便宜呢。”

苏暂眼神幽幽,满腹惆怅:“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看这几天,盏姐和季总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在片场一会没见着季总,就差人去找。傅老师对戏时,她那双眼睛全在看季总,我就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话落,他又一声叹息,忧心忡忡:“这趟去西安,别是公费见家长。”

乔昕听着有道理,贪吃蛇也不玩了:“不至于吧?盏姐还没恋爱呢,就直接见家长了?”

“难不成她想跳过恋爱的步骤,直接跟季总领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苏暂闻言,分析道:“还真没准。”

“无锡雪灾那回,我就觉得盏姐心防松动了。季总和明特助那几天都跟我住一个屋,我们三,就季总天天夜不归宿,偷香窃玉。我就不信盏姐不留他,他能在隔壁待到这么晚。”

“还有开机宴那晚,怕有搞黄色的嫌疑,我就不细说了。反正你是亲眼瞧见了,这两人都好到一个被窝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苏暂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回忆起那两人刚才过安检时,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啧啧了两声,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我的嘴开过光,你就等着瞧吧。”

“回来肯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没你立足之地了。”

乔昕:“……”

那她好凄惨。

——

抵达西安已是凌晨三点。

明决来接。

到得太晚,季清和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就近回西安市区的别墅,小住一晚。

为了显得自己比较尊重沈千盏,季清和往家里打电话前,还意思意思地问了下她的意思:“让明决先送我们去市区,等你休息好了,再去见老爷子。”

沈千盏自然没意见。

季清和颔首,又道:“市区的房子是我在住,家里有一位保姆阿姨。你饿不饿,要不要煮点夜宵吃?”

沈千盏摇头:“太晚了,到市区该四点了。”

她话音刚落,眸中映入一片红色的灯海。紧接着,明决苦笑一声,说:“可能四点还到不了。”

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

刚上机场高速就遭遇了事故堵车。

大约几分钟前,机场高速路面发生车祸,几辆车连环追尾,事故伤害不轻。

车辆碎片残骸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通行。

季清和示意明决去探望下情况。

凌晨三点,正是道路压力最小的时候,会发生车辆追尾实在巧合。

没一会,明决回来,告诉季清和:“机场高速封了两条道修路,可能是司机疲劳驾驶,没留神。”顿了顿,他补充:“交警已经到了,在疏通道路。清障车还在路上,估计要再等半小时,路面才能畅通。”

身后的车辆越聚越多,陆续有不明白前方发生了什么的司机下车查看。

遇到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沈千盏反而坦然。她熬夜惯了,即使旅途劳顿,精神状态却没受太多影响。

她往车门处移了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季总要不要靠着我睡会?”

季清和抬起眼睛。

他那双眼,眼瞳深不见底,看上去柔和深邃:“换个地方,我会很乐意。”

车后座的空间不算宽敞,他枕不枕着沈千盏都注定睡不安稳:“也就半小时,等等吧。”

明决瞧了眼空着的副驾,想提醒两位前面还有个座位可供调整,睡起来肯定要比后座舒适。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说了也是自讨没趣,索性闭嘴。

——

事故处理了近半小时,在交警的指挥下,路面交通渐渐恢复畅通,前方拥堵的车辆也有序地排着队逐一通过。

等过了隧道,道路路况良好,视野内三条主干道一览无遗。

所有车辆在经过隧道内缓慢通行的十分钟后,如鱼得水,分批汇入车道,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么一耽搁,三人到市区时,将近凌晨五点。

天色熹微发亮,隐有天光。

季清和家中的保姆阿姨早已起来,备好了热茶水果与早点,就在客厅等候。

保姆阿姨姓谢,沈千盏听季清和叫她谢姨,就跟着叫了一声。

谢姨还是头一次见季清和带姑娘回家,不好多看,替沈千盏拿了拖鞋后,拘谨地笑了笑,问:“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单独备在浴室里。姑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还是先去洗漱?”

沈千盏看了季清和一眼,心里纳闷。

这谢姨怎么光顾着招待她,不管季清和?

似是察觉她心中所想,季清和换好鞋,转头看她:“你刚来,这里的摆设布局都比较陌生。看你喜好,让谢姨给你安排。”

“是啊。”谢姨接话道:“季先生刚交代了我要以你为先,看姑娘是累了困了还是饿了。”

沈千盏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讪了讪,想先去睡觉。话还没开口,季清和又跟未卜先知一样,打断她:“还是先吃早餐。”

沈千盏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季清和丝毫不觉,反而握住她的手,牵她到餐厅:“吃饱了再睡下,不会被饿醒。”

离开无锡后,季清和的一言一行都自在了许多。

想牵她时,不用考虑周围人多眼杂,再三忍耐。说话也不用反复思虑合不合适,妥不妥当。

她此刻的身份定位,就是他正在追求的女孩。

不需要刻意,不需要顾虑,更不需要克制。

——

吃完早餐,谢姨领着她去客房安顿。

“床铺是前两天刚换的,被子薄不压身。你来之前,我特意抱去院子里晒了晒,连着两天晒到酥软蓬松。”她回头看了眼沈千盏,笑眯眯道:“浴室里的浴巾和洗浴用品全是新的,姑娘看适不适用,缺什么告诉我,我再去置办。”

沈千盏在季春洱湾当财神爷时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虽不至于不自在,但盛情难却,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谢姨,我就小住两天,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谢姨开门进屋,提醒她留意脚下门槛:“季先生长居北京,西安住得少,我工作清闲,难得忙碌一次,接待娇客。”

她介绍了下客房的几处设备,又引沈千盏到浴室,将浴巾及洗浴用品的摆放详细告知了一遍,确无遗漏了,这才替她关好门,退了出去。

这么一安静下来,沈千盏的精神放松,顿时生出几分倦意来。

因不知这几日是否都要住在这里,沈千盏没立刻收拾行李,她拿了件墨色的睡衣及自己的洗漱包,先去浴室洗澡,卸妆。

等她洗完澡,迈出浴室,寸草不生的床上已经长出了一个沐浴后的男人。

季清和倚着靠枕,正在翻文件。

听见动静,他抬眼,目光在她那身黑色蚕丝的蕾边睡裙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有惊艳之情一闪而过。

她本就肤白胜雪,墨色的蚕丝更是将她的皮肤衬得如同纯色的缎玉,剔白通透。

季清和尚未收起视线,沈千盏先炸了:“你怎么在这?”

他半个身子掩在缎雪料的薄被下,姿态闲适地望着她:“我家,我不在这我要在哪?”

沈千盏沉默了数秒,抿唇不语。

正僵持间,季清和拍了拍空着的那侧床:“上来。”

“总共三天,你睡一觉得占掉我多少时间。”他干脆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床下铺着的地毯上,几步走至她身前,将她抱起:“一起睡,谁的功夫都不耽误。”

沈千盏踢腿挣扎:“今天睡不了。”

季清和:“在我的地盘,你说了不算。”

沈千盏:艹,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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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遇为采访和他闹了绯闻,等她主动吻了他,不敢说见色起意,只嘴硬:“心情不好。”

他甩上车门就走。

她把他诓来,似是认错:“要不你还回来?”

肖子校极浅地笑了下:“又心情不好了?”

不等她答,他亲下来:“我帮你纾解纾解。”

本以为世界上再无一个他,不曾想还能苦尽甘来。

当他说:“我的世界,你就是规矩。”她不再羡慕任何人。

【任时光匆匆,一别经年,你是我无二无别。】

可盐可甜女记者VS禁欲系医生兼教授

撩你,我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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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幕

第七十章

这一觉, 睡到日暮西斜。

沈千盏醒来时,床侧已经空了。

落地窗外, 夕阳垂暮,天际卷云携带金雷之势,正奔着地平线匆匆撤去。

沈千盏初醒,身体仍处于惫懒阶段。

她盯着窗外发了会呆, 等意识回笼, 她才惊觉时间流逝已近黄昏。

她边起身,边埋怨季清和。

醒来不见人也就算了,他怎么能任由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刚醒?

平时没事倒也无所谓, 可一早定了要去季家老宅拜访季老先生, 眼下也不知赶不赶得及。

她进更衣室换好衣服,边往腕上佩戴手表, 边看时间——五点二十。

正是每座城市的下班高峰期。

西安的路况不好,尤其鼓楼一带,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沈千盏第一次来西安时,就住在鼓楼与回民街附近的酒店,深知那条道路在早晚高峰期人流车流峰高不绝。

四条主干道更是以鼓楼为中心,挤得水泄不通。

季清和所在的别墅区虽闹中取静,偏居于老城的中心地段,交通便利。可最要命的也是这交通问题。

饶是沈千盏此刻脂粉不施, 清汤挂面的立刻出门,也赶不及在天黑前抵达位于岭山一侧的季家老宅。

她懊恼自己贪睡误事,但事已至此, 也没必要故生闷气。

以季清和万事周全的性格,不叫她起应该是事先与季老先生打好了招呼,她没赴约也不至于是失信失约。

想到这,她抬眼看向窗外渐渐沉入云霭中的夕阳,重新把自己陷回床中。

——

不赶时间后,沈千盏仔细收拾了一番。

她这两天气色好,不上妆皮肤也剔透如雪,无一瑕疵。出于画龙点睛的心态,她上了一层阿玛尼的素颜霜,又细细画了眼妆及眼线。

她五官立体精致,额头饱满,鼻峰不用鼻影也挺翘笔直。唇不点朱红自艳,一点饱和的润泽就能将唇形线条修饰得当,像盛开在傲雪中的红梅,含苞欲放。

沈千盏坐在镜前,左右端详了两眼。目光不经意从镜中落到刚换下的墨色蕾丝睡衣上,微微一顿,抬指将衣领往下压了压,望向胸前那一片刚种下不久的草莓地。

她的生理期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

季清和蠢蠢欲动,也不是没探处她的底线。今早同床共枕时,他就数次勾下她的底裤,可最后见她倦极,就没勉强。

沈千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睡前最深的印象就是狗男人在她两腿之间印下的那吻。

她羞耻难当,又觉得无比自然,当时也没觉得有哪里无法接受。

可现在清醒了,那些画面纷沓而来,冲击力不可谓不强。

就季清和这会来事的程度,沈千盏觉得……她很快就要在床笫之间俯首称臣了。

她收回望向镜中自己的目光,整理好衣领,起身出门。

——

沈千盏下楼时,一楼的客厅走廊皆已亮起了灯,灯火通明。

她握着楼梯扶手一路往下,至门厅时,隐约听见厨房有交谈声。走近一看,是谢姨正在教季清和煲汤。

“不能太早加盐,煮久了肉质就不鲜嫩了。火候像现在这样就好,文火慢炖。煲汤的营养不在煲煮的时间长短,适度就可,现在就差不多了。”说话间,谢姨舀了一勺汤盛至白瓷碗内,递给他:“季先生,你尝尝。”

季清和接过,尝了一口:“咸淡适中,可以关火了。”

他随手将碗搁下,看着谢姨关火善后,说:“我去看看她醒了没,饭菜先温着吧。”

话落,他也看见了就站在两人身后的沈千盏,语气微讶:“醒了?”

谢姨闻声回头,未语先笑:“沈小姐饿不饿,现在开饭还是再稍等一会?”

沈千盏瞧了季清和一眼,也跟着笑了笑:“现在开饭吧,我晚上想出去逛逛。”

季清和正在洗手,他虽有心想要下厨,但对厨房的环境仍是不太适应。洗净手,同沈千盏一同去餐厅等开饭时,他忽的勾了勾唇,说:“我发现自己的缺点了。”

这话说得着实欠扁,但架不住沈千盏有好奇心。

她憋了几秒,见季清和并没有主动透露的意思,睨了他一眼,问:“什么缺点?”

“不喜欢下厨。”他在沈千盏身旁坐下,给她递筷:“不过这个缺点也好补足,我多赚些钱,保证这辈子都能请得起阿姨就好。”

“既不用你下厨,也不用你打理家务。”

谢姨正端了老鸭汤出来,恰巧与沈千盏的眼神有对视。她不好插嘴东家说话,就冲沈千盏笑了笑,笑得暧昧又羡慕。

沈千盏最近这段时间脸皮尤其薄,被谢姨一看一笑,就觉得耳朵烫得慌。索性不接季清和的话,转而问起汤来:“谢姨,这是什么汤?我刚才在楼上就闻到香味了。”

谢姨悄悄瞥了眼季清和,用汤勺将荔枝干老鸭汤分成两碗,端至两人面前:“季先生说你这段时间工作太累,这盅荔枝干老鸭汤提神解乏,缓解疲劳,很滋补。”

“我觉得这盅汤的营养价值还是其次,主要是心意。”她笑了笑,用眼神暗示沈千盏:“汤是季先生煲的,沈小姐快尝尝。”

沈千盏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季清和只是兴致到了,想学煲汤,让谢姨从旁指点。未曾想到,这盅汤是他亲自煲的。

她尝了口汤。

见季清和看着她,等她反馈,故意卖了会关子。

汤的口感自然不用说,食材新鲜,文火慢炖,老鸭的鲜美和荔枝干的清甜全都恰到好处。

她又用筷子挑了口鸭肉,肉质不老不嫩,口齿生香。

不知是饿了的缘故还是真的太好吃,她将一碗汤喝得只剩汤汁,又另盛了一碗。

季清和见状,也没必要等她点评了,低低笑了声,低头品汤。

等菜布齐,沈千盏终于寻到机会,问道:“你下午怎么不叫我?”

“叫不醒。”季清和慢悠悠地夹着菜:“叫了半小时。”

沈千盏不信。

她睡眠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就算是睡得最深时,在她耳边叫两声,她就能立刻恢复意识,怎么可能存在季清和说的叫她半小时都叫不醒?

季清和见她不信,笑而不语,未再辩解。

隔了一会,沈千盏又追问:“那季老先生那呢?我们今天不过去,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不会。”

季清和说:“我下午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说公司有事,来不及带你过去。”

沈千盏顿时放心了。

这理由找的可比“沈千盏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现在还睡着没起”高级多了。

“就是季麟。”季清和顿了顿,说:“有些失望。”

“听爷爷说,他为了迎接你,跟家里阿姨一起烤了罐曲奇饼干送给你。”

沈千盏筷子一停。

她觉得季麟向她示好这件事比季清和给她煲汤还要令她意外:“季麟之前不太喜欢我。”

“不太喜欢”还是比较委婉的说辞,前一次见面时,季麟对她的厌恶几乎跟她要抢走季老先生一样,恨不得她赶紧原地消失。

“小崽子的地盘意识比较重。”季清和解释:“他的人生总有一半残缺着,所以比较紧张身边的人,生怕被抢走。”

他往沈千盏碗里夹了几片肉片:“本性纯善,也不顽劣。知道你是自己人后,就没敌意了,甚至想快点见到你,当面跟你道歉。”

等等?

自己人就算了……

“他什么时候把我划进自己人里的?”沈千盏问。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想知道就明天自己问。”

沈千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来西安后,某些人忽然气焰大涨,气场两米八。

——

吃过饭,谢姨切好水果,又为沈千盏煮了壶红枣茶。考虑到她可能会有吃夜宵的需求,特意做了份凉面,放在小灶台上。

沈千盏盛情难却,盘腿坐在沙发上努力喝茶养生。

季清和饭后去书房处理公务。

至八点,听见关门声,手中钢笔一停,推椅出来倒水喝。

沈千盏正想上楼,听见动静,抬头看去。

季清和站在二楼楼梯口,问她:“谢姨回去了?”

她捧着那盏茶,点点头。

季清和稍偏了下头,示意她上来:“带你去藏室看看?”

沈千盏眼睛一亮,就跟金银财宝就在眼前一样,闪闪发光。

她扶着楼梯扶手上楼,跟他进书房。

季清和的书房并不算大,两面立体环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天花顶上坠下一鎏金镶嵌工艺的中式吊灯,正中央是一张紫檀木的书桌。

摆设不多,极简典约。

他推开书架后的那道暗门,室内感应灯亮起,铺了一地的灯光。

他先一步入内,开了灯。

等沈千盏进来时,他背手立在门后,问:“和你想象中的藏室,有差别吗?”

有还是有的。

沈千盏的小脑瓜子里,季清和的藏室应该是和博物馆一样恢弘的藏品收纳室,眼前这间藏室,明显没有达到这个高度。

但相比之下,比起满目珠宝的庸俗,这间更像是季清和个人空间的藏室反而更令她惊艳。

藏室四面全是陈列架,分门别类,互不干涉。

每一块区域都集中摆放着相同物件,比如钟表,又比如他曾用过的修表用具。

除去与钟表相关外,还有各类古玩摆件,小到纸鸢大到书画,五花八门。

沈千盏看得新鲜不已,仿佛一脚踏入了他的世界,有意外的感动和温柔充盈着她的四肢八骸。

“这是我第一次种仙人球的花盆。”季清和抬手取下最高那层陈列架上,手掌大小的花盆:“其貌不扬,却是明朝时期的古董。”

他回忆了一下,说:“我拿它来种仙人球时,季老先生差点与我断绝关系。”

明朝时期的花盆拿来种仙人球,别说季老先生了,她都想打人。

“这个风筝是季老先生扎的,粗制滥造。”他微哂:“但我放了两年。”

“这块手表,是我修好的第一块腕表。”

“在北京钟表馆工作的第一年,我买了这台相机。当时是为了拍故宫雪景,红角树梅,结果……”他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却从陈列架中将相机取出,安装电池。

“相机去年坏过一次,显示屏无法显示,只有照片还在。”他将开机的相机递给她,示意她凑近去看。

沈千盏接过来。

视野框内,如他所说,全是故宫一景一物的风景照。

有朱红宫墙琉璃碧瓦,有宫灯走廊铜缸石柱,有迎春招展红梅怒放,还有大雪中傻坐在木椅上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灯姐:别说了,你就是想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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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幕

第七十一章

沈千盏已经很多年没去故宫踏雪了。

无锡的冬日虽也降雪, 但南北方的雪天,是全然不同的两道风景。

她初到北京的那两年, 逢雪天开馆,总要去故宫走走,寻寻古人踏雪寻梅的盎然兴致。后来工作动荡,她为了还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努力工作。

四季的变化在她眼里无非就是天冷加衣, 天热纳凉。

渐渐的,跟组、出差,她在北京待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得有一两天休息, 也只想睡死在家中, 一步都不想踏出家门。

年轻时逢雪入宫,赏梅赏雪的兴致, 早被生活磨砺得一干二净。

照片里的沈千盏,发梢初及锁骨,被风吹得逸动。

她坐在宫道内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应该是在发呆,双眼定在某处,只露出大半张侧脸。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朱红色的宫墙,有洁白傲雪的梅花被铁栏杆拘禁在墙角,繁茂得开了满满一墙。

她那时的长相还有些稚嫩, 但胜在五官精致,即使脂粉未施,也依旧容颜倾城。

沈千盏一寸一寸看得仔细, 连细微之处都没放过。

良久,她才抬起头去看季清和:“很早的照片了,是你在北京那两年时拍的?”

她记得上回去四合院做客,与季老先生畅聊时,季老先生就曾和她提起过,季清和早年在北京的钟表馆当过两年修复师。

按时间线推算,他留京那两年和她喜欢去故宫赏雪的时间恰好吻合。

季清和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

藏室的灯光虽昏暗,但她的情绪却在此刻纤毫毕现。

由初时的不敢置信到慢慢接受,沈千盏的心理适应能力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原先以为她会大惊失色亦或是惊喜难抑,但哪一种都不是。

与他猜测的所有反应相反,对沈千盏而言,好像接受“他视如珍宝的相机内会有一张近七八年前自己的照片”这件事并不算太困难。

她连惊讶与惊喜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只稍稍一现,很快消失。

“不觉得意外?”季清和问。

“意外。”可比起意外,接受这件事后,沈千盏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定感。

作为一个饱经风雪的成年人,沈千盏看待爱情的视角现实又冷漠,她不相信毫无源起的钟情,也不相信没有原因的偏爱。

在此之前,沈千盏一直在揣度季清和的初心。

想他喜欢自己什么?

美貌?有些太勉强了。

契合?就睡了一觉,这么念念不忘,也有些说不过去。

能力?他身价比她高出数倍,身边能者繁多,无须窥觊她那点能力。

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的阅历、容貌、能力都是她的资本。在同一阶层的择偶市场里,她无疑是马群里那匹遥遥领先的黑马,优秀且耀眼。

可季清和并不属于她的这片草原,两人之间像相隔了两个世界。他突然降临,既突兀又令人措手不及。

但有了照片这个前提,这件事就不能按照沈千盏原先的眼光去看了。

她不至于自恋到觉得季清和七八年前就对自己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这不像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男人能做出来的事。这场她置身其中却一无所知的相遇,更像是两人相识相知的一场契机。

仅与他有缘。

“我在北京那两年,住在四合院。”他取了条干布,将相机精心擦拭干净:“白天去钟表馆修复钟表,晚上回时间堂修复手表,朝九晚五。”

季清和的成长经历和这个世界预定的轨迹有些格格不入,既不像所有家世显赫的孩子出国留学或名校深造,也不像普通家庭的孩子,遵循着学习高考毕业工作这条大不离的人生旅程。

他的人生履历里,有平凡人无法拥有的浓墨重彩。

是中华数百年传承下,虽从未走入大众视野,却隐于流世的荣耀与匠心。

他所热爱的,是与时间为伴的钟表修复。

机芯齿轮、底盖盘针、表冠环扣、大大小小的机芯配件,钟表零件,枯燥烦冗。他却没日没夜沉浸其中,乐不思蜀。

“《时间》筹备前期,你寻找顾问这么艰难,我在其中花了不少功夫。”季清和将相机电池拆下,带上保护壳,重新置放回陈列架上。

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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