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她目瞪口呆。

想指责吧,觉得这么一件小事太过小题大做。不发作吧,又觉得自己白白被欺负了,不上不下地被架了会,等找到最佳反应时早过了追诉期。

“我看乔昕在给你安排日程。”季清和替她拿着那杯饮料,跟她往回走:“准备腾时间去西安?”

沈千盏诧异他这么敏锐:“我这红头文件刚下发,你就知道了?”

季清和挑眉,提醒她:“原本也是准备这几天去西安。”

石板路有些滑,他边留心着她的脚下,边补充:“有些道具太新了,破绽大。”他事事追求完美,有时候要求严苛比起邵愁歇也是不相上下。

沈千盏也是这个顾虑,她还想去参观下季老先生的工作室,看能否给《时间》再提供点创作灵感。

眼下剧组刚开机,调整还来得及。再往后,连西安也没必要去了,何谈创作灵感。

“等今晚。”沈千盏抿了口咖啡,说:“今晚应该就知道时间了。”

——

沈千盏去西安的行程当晚就安排了,一共三天,后天晚上出发。

她出发那日,正好是宋烟回《春江》的时间,萧盛通过乔昕联系她,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他想为自己管理不当给她造成的麻烦赔个罪。

沈千盏那会刚洗完澡,准备歇下。

她要去西安一事,需要尽早安排,哪还有空去陪萧盛吃饭听他赔罪?也不怕折寿。

她对萧盛日渐不满,也对苏澜漪的偏袒生出几分不悦。可惜人在职场,她使性子不会有人觉得她真性情,只会觉得她居功自傲没有礼数。

饶是沈千盏心中再不快,也只能笑吟吟地让乔昕去回复:“我最近出差,等回来再吃饭吧。至于赔罪,萧制片太客气了,都是同事,本就该互相扶持互相担当。”

乔昕自然听出了她的口不对心,将这番话稍加润色,转达给了萧盛。

那晚入睡后。

沈千盏脑中浮现了这几年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像走马观花般,她在梦中将这数年来发生过的事全回顾了一遍。

从成立艺人经纪部,到向浅浅解约离开;从苏暂朋友圈引发的绯闻,到苏澜漪施加的公关压力;从《春江》剧组被困无锡,到今天萧盛带领的剧组误伤宋烟,拖她的后腿。

桩桩件件都像是海上风暴,从风平浪静到瞬息变天。

她半夜惊醒,摸索到手机去看时间时,才发现离她睡下不过才过了短短半小时。

她出了一身虚汗,浑身黏腻不适,刚起身准备去洗澡时,门铃响起。

凌晨一点,哪路男鬼仗着姿色来敲门求欢了?

沈千盏正狐疑着。

门外,季清和压低的声音清冽如冷松:“是我。”

哦,不是男鬼,是男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灯姐喜欢季总,但她觉得季总给的还不够,她要的是被坚定选择。这点在无锡雪灾,季清和孤身而来时,已经打动她了。

而季总不急不躁为的也是告诉她,他可以成为她人生的底牌。成年人大多比较有耐心,对事情也追求仪式感,季总是那种走一步算三步的人。

这两位的性格都不是冲动型,彼此试探,交心,在一起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

五月的第一天,快乐快乐~

今天想去吃点火锅,去海边散散步,我太久太久没出去了,想去感受感受美好,吹吹海风。

明天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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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幕

第六十七章

酒店的隔音并不好, 尤其走廊,即使入夜后也人来人往, 冷不丁就会撞上鬼开门。

沈千盏担心被人撞见季清和半夜敲她房门,也怕隔墙有耳,会再替她的风流韵史添上两笔。是以,得知门外是季清和, 随手披了件外套, 前去开门。

沈千盏衣衫不算齐整,起先只露了一道门缝,往外查看。

见门外季清和孤身站在廊下, 知门口就他一人, 胆子大了些,又开了半道。

他顶上有盏壁灯, 悬于房顶,他的身影半明半暗,一半笼在光下,一半掩在暗中,神色莫测。

没等她开口,季清和的目光下落,停留在她睡裙下尽露的修长双腿上。

沈千盏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话未起头, 他先一步移开了目光:“看你门下有光,就猜你还没睡着。”

他这一眼收得快,眼神也未带任何情绪, 只眉心微蹙,虽短短一瞬,也被沈千盏尽收眼底。

越是这样,她越是坦然。

他凌晨半夜来敲门,还不准她穿着睡衣来开门了?

她嘴唇微张,话到了嘴边,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线香上,微微一顿:“这是什么?”

“鎏金塔。”

季清和将手里拿着的线香与线香托递给她:“猜你今晚会睡不好。”

他手中捏着的塔香座精致小巧,外观是九层鎏金塔,塔的顶部有个直径适当的圆孔,用作插香。塔身雕龙画凤,塑了金粉,看着就价值不菲。

沈千盏在圈中常与资方大佬打交道,其中不乏有玩香玩玉玩古玩珍品的。接触多了,也练就了一双识货的眼睛。

季清和手里的这尊鎏金塔,瞧着不起眼,但就凭它一身低调沉敛的鎏金着色,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塔香座。

她张嘴欲言。

远远听见走廊里不知哪个房间传来的嘻笑吵闹声,怕万一此刻有人推门而出,撞见这幕。往后退开两步,示意他进屋说话。

等季清和进屋,她关上门,先接过他捏在指腹之间的鎏金塔:“塔香座?镶金的?”

季清和见她一副想上嘴鉴定材质的模样,眉间掠过一抹淡笑,将手中装有线香的木盒也递过去:“纯金做的。”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在西安有个藏室,这趟过去正好带你去看看。鎏金塔是季麟挑的,我本意想寻个方便携带的线香托,他见这个小巧便挑了这个。”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沈千盏反复消化了两遍才明白他想告诉她什么。

一,他有钱,西安有个藏室。

二,鎏金塔不算什么,也就是个线香托。

三,塔香座是季麟挑的,他不知情。

要是换了别人在她面前这么说,沈千盏铁定认为对方是在暗戳戳炫富。但换作季清和就不一样了,这厮是明晃晃的炫富,都不用挑时间的。

“太金贵了。”沈千盏欣赏完,将鎏金塔香座递回去:“我一想到线香燃尽后会烫着它,我就于心不忍。”

季清和垂眸,看了她一眼,说:“跟你能安枕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接过鎏金塔香座,迈步入内,寻了烟灰缸。

烟灰缸内是还未处理的烟灰,他回头,瞥了沈千盏一眼。

他眼尾微耷,本是随意一扫,沈千盏偏偏看出了他眼神里的审问和谴责之意,轻咳了声,解释:“晚上开会,邵愁歇跟苏暂一人一根,抽了半个多小时。”

沈千盏早习惯了周围的男人聚众抽烟,见他眉心隐蹙,似闻不惯烟味,这才迟钝地嗅到了些烟灰灰烬的遗留味道:“我房间里还有一个烟灰缸。”

季清和见她要回房间,低头看了眼她赤着的双脚,握了握她的手,拦她:“去把拖鞋穿上,我去拿。”

话落,他起身,步入卧室。

沈千盏见状,小碎步着跟上去。见他找到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将鎏金塔香座置于缸中,倚着墙,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打了声趣:“季总对我的房间是真熟悉。”

季清和不接她的茬,从木盒里抽了根线香,用打火机燎出烟,插入香座内。

“我不止熟悉你的房间,”他并未看向沈千盏,四下环顾,寻了个空气流通的透风地将烟灰缸置放:“我还熟悉你。”

安放妥当后,季清和将打火机搁在一旁,提醒她:“一炷香大约半小时,香味不浓,安神驱蚊。你要是觉得闷呛,就熄了线香,开窗通风。”

沈千盏倚着墙没动。

她夜半虚惊而醒,身体乏力,像被谁抽了骨一般,浑身懒洋洋的,不大有劲。只有思维活泛着,从季清和的前言想到后语,语调软绵绵地问他:“担心我下午喝了咖啡今晚会失眠?”

不等他回答,沈千盏自顾帮他肯定了答案,跳着又问:“线香和塔香座什么时候准备的?”

线香的烟渐渐凝成一缕,飘散进空气里。

季清和确认这香味不至呛鼻,留下木盒,往回走至她面前。

她眉目慵懒,额侧发丝凌乱,耳垂微红,下颌至侧脸隐约可见压枕的痕迹,他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我吵醒你了?”

问完,又否认:“不应该。”

“傅徯回房前你房间还暗着。”

沈千盏听他说话不像往常那样总说一句留三句的遮掩,眼尖地看见他脖颈处微微泛红,意念一动,凑到他唇边闻了闻。

不出她所料,他身上残余着酒味,那酒香掩盖了他身上原本的冷香,微微浓郁。

她微有些诧异:“你喝酒了?”

“喝了点。”他神志清明,的确没喝多。

猜测得到确认,沈千盏更震惊了:“你喝酒了?”

同一句话,语境不同。

季清和见她双目圆睁,惊讶万分,不知怎的,觉得她这个样子比之刚才慵懒妩媚的模样更招他心痒,低低笑起来:“很奇怪?”

奇怪啊!

应酬场上也没见他破过例,今晚反倒毫无预兆地起了喝酒的雅兴,这难道还不够奇怪?

“傅老师天资愚钝气到你了,害你借酒浇愁?”

“还是傅老师天资聪颖一不小心出师了,你兴奋过度?”

这些理由实在太过扯淡,连沈千盏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踮起脚,双手捧住季清和的脸,仔细地看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除了满目幽黑深邃外,她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大惊小怪。”季清和托了她一把,顺势低头,鼻尖与她相抵:“我考傅徯,看他能否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腕表恢复如初。”

“这个学生不太好带,不仅不服,还和我约了赌注。”

他低头,似想亲她。

沈千盏知道傅徯每晚收工后都会去季清和房里找他开小灶,抱佛脚。

演员愿意下功夫是好事,沈千盏知道此事,也乐见其成。

只是不想傅徯和季清和这两个年过三十,怎么看怎么沉熟稳重的两个成年男人,私下授课还玩打赌这一套。

她弯了弯唇:“赌什么了?”

“他要赌我最心爱的人。”季清和微顿,指腹摩挲着她的耳鬓,低声道:“我一想,我最心爱的是你,赌不起。”

他亲下来,浅尝即止,又意犹未尽。

“我便换了个赌注,若他能在规定时间完成,我就做一件我最讨厌的事。”

“就喝酒了?”沈千盏问。

季清和不语,只是又吻下来,吮着她的唇,流连忘返。

沈千盏心中一悸,本就绵软的身体越发的酥软。

她仰头,去迎他,唇齿纠缠间,她发音含糊,有些口齿不清:“喝完又觉得不甘,借机来告诉我,好让我心软?”

季清和没听清,松了唇,轻轻触碰了下她的鼻尖,示意她重说一边。

“我问你是不是喝完觉得不甘心,借机来告诉我,好让我心软?”

他闷笑了一声,回:“你先问的。”

他今晚实在爱笑,那笑声低沉,实在悦耳。沈千盏听得心猿意马,手臂环住他,指尖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你别不承认。”

明明就是满肚子的黑水,天天算计她。

“你说是就是,我不辩。”他偏头,嘴唇落至她的耳垂,又一路移至她的耳后。

她身上有很淡的香味,不是任何香水,也不分前调后调,就是单属于她的香味,沁入心脾,比他所知的所有香水都要令人神魂颠倒。

沈千盏被他的鼻息搔得直躲,捶了他两下,见他还不知见好就收,反客为主,踮着脚就要去吹耳边风。

身高优势下,沈千盏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反而被季清和锁在怀里,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沈千盏恼得不行,压着声呵止了数遍。

等他一路顺着锁骨往下亲至胸前,轻抓了一下他的头发,叫他名字:“季清和。”

他嗯了声,声音低哑,像是从嗓子深处发出来的:“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有数!

沈千盏咬唇轻哼了声,也不知是愉悦还是忍耐。

季清和记着她还在生理期,并未太逾距。抱着她平息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踩在地毯上的赤足,哑声问:“我今晚能不能留在这?”

沈千盏摇头。

下一刻,他托起她的臀部,将她双腿分开,盘在他的腰部两侧,几步抱进浴室内。

沈千盏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刚到嘴边,生生压了回去:“你干什么?”

季清和不答。

他步子迈得又沉又稳,一路将沈千盏抱至盥洗台的台面上才放下。随即,他拧开水,调好水温,湿漉的手指托着她的脚心,小心地浸入蓄满水的洗手台里。

沈千盏一只手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肩上,她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替她揉搓脚心,专注得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事实上,沈千盏于季清和而言,的确是一件无价且难寻的珍品。

她的脚随了她的身量,修长纤细。

脚趾圆润,指甲也生得精致,脚踝至脚背这部分的皮肤皙白,像上好的羊脂玉,白里透着光,触手温润。

他洗得认真,直到察觉她的视线从未旁落,这才抬眼,从镜中望向她。

而这一刻的沈千盏,生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念头。

她抬起浸在水中的脚,将湿漉的,还顺着脚跟不断往下滴着水的脚心踩上了他的袖口。

温热的水被衣料吸收的同时,她抬眼,一眼不漏地打量他的神情。

季清和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曲指轻刮她的鼻尖,由着她将自己的衬衫当做擦脚的布料。

沈千盏提醒他:“踩湿了,”

他俯身,去亲她的眉心,那笑意低低沉沉的,半分不见怪:“谁弄湿了谁负责。”

“很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高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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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幕

第六十八章

谁弄湿了谁负责?

沈千盏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另一只还浸在水中的赤足踏上他的胸膛,轻踢了一脚:“要不要脸?”

笑骂完, 见他垂眸不语,表情沉静,沈千盏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收敛,问道:“怎么了?”

她怀疑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 可回头一想, 并未觉得自己有哪里亲疏无度有失分寸的地方,正揣度着,他耐心地擦干了她的双脚, 掌心握着她的脚跟, 往上寸移,扣住她了的脚腕。

男人属热。

他的掌心滚烫, 像从未平息过的赤焰之火。仅这么握了片刻,她便感受到蓬勃的热意自他身体,源源不断地传输而来。

他靠得太近,这个姿势又十分考验身体的柔软程度。

沈千盏猜他还有话要说,往后一倚,将后背靠向温凉的镜面。

五月的无锡,天气已趋向夏暑。

这几日烈日晴好,天高云轻, 又无风无雨。傍晚时都闷热难当,更何况这风雨欲来雷暴将至的夜晚。

“我在想。”季清和低声说:“以后越过了这道门禁,怎么办你。”

他今晚是真的口无遮拦, 一字一句全踩在她的弦上,有时重若千钧,有时又缥缈无踪,撩得她一池春水晃晃荡荡的,直想把人就地办了,好教教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惜,今晚不行。

沈千盏颇感遗憾。

她脚趾踩着他的胸口,睡裙翻卷,堪堪遮住了她的腿根。

披在肩上的外套也滑落了一半,露出一侧香肩。

沈千盏却对自己此时的模样没有半分察觉,左右今晚季清和奈何不了她,她也奈何不了季清和。

底线的边缘既可以随意模糊,那情·欲也可以随意纵火。

她食指微曲,勾住他解开了两粒纽扣的衬衫,将他拉至面前。

她则半坐半靠,双腿屈起,靠得他极近。

“又不是没办过,”沈千盏涂着鲜亮指甲油的手指,旋着他的扣子,三两下又往下解了一颗。她故意用脚尖去搔他的腰侧,又于呼吸将近时,吐气如兰般低语道:“哪回没随你的喜好?”

季清和抵着她的额笑,笑声闷沉低悦。

两厢对视间,他又低头去亲她,从眉心一路吻至胸前。

沈千盏胸口本就胀痛,被他一咬,说不上是愉悦还是酷刑。伸手去推,手腕又被他扣住,压在了镜面上。

他抬眼凝视,目光露出些许笑意,似在捉弄又似餍足:“还解不解扣子?”

她坐在洗手台上,虽与他身形持平,却处处受制。

偏她神色坦然镇定,全无上次被压在五指山下难以翻天的惊慌。

沈千盏动了动手腕示意他先松开。

等季清和掌心松动,她环上他的后颈,倾身去咬他的耳垂。

边咬边吻,还悄悄吐气,至到他耳根处泛起一阵绯红,她才终于仁慈:“你可以回去了。”话里三分笑,七分戏谑。衬着她绯红的耳垂,如晚霞缤纷,铺了整片视野。

季清和没动,只拉下她的手按到某处:“这样怎么回去?”

沈千盏憋着笑,那双眼波光潋滟,光是与之对视,便叫人心慌气短,难以自持。

他索性将人抱回卧室。

卧室内线香的香味已褪去初时的烟燎,弥散开了淡淡的清香,香气柔和,初闻是清新的莲香,细闻又多了丝沉檀的香气,微微厚重。

沈千盏深吸了一口,目光落在鎏金塔的底座上,忽的想起一件事来:“这回去西安,会见到季麟吧?”

“你想不想见?”季清和问。

沈千盏哪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就说不想?

她三十岁的人了,走过的桥比他一小孩吃过的盐还多,不至于真就跟一个小孩计较。

沈千盏会提到季麟,是因她对季麟的印象极深,除了当初被他说成是盘丝洞的蜘蛛精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季麟生得极为好看。

她做项目至今,见过不少潜质出众的童星,却从没有一个能长得像季麟这样星眸如皓月,五官如簇拥星海银河般耀眼的长相。

她没直接回答,反倒说:“我上回去拜访季老先生,准备仓促,没给季麟准备礼物。”

其实这次也仓促。

行程是刚定下的,机票也是刚买的,匆匆忙忙,连备礼的时间都没有。

“他喜欢什么,偏好什么,你直接告诉我,让我走个捷径,哄他开心开心。”

季清和看她一眼,说:“季麟长得好,但年纪小,都没正式上学。你现在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让我情何以堪?”

沈千盏听得满头问号:“我打季麟什么主意了?”

“养成?”季清和不太确定是否用词得当,但见她听懂了,顺着话继续往下说:“不是有个说法,叫从小培养量身定制?”

变态!

沈千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等季麟长大,我怕是已经一脚踏进了棺材。我是脑子进水了,才放着现成的艳福不享。”

“你就是编排我想生一个季麟这样长相的孩子都比这个说法靠谱。”

“乔昕还说我喝醉了降智,你才是一醉傻三年。”

季清和将她放下,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床前:“也可以。”

“季家基因好,你既然有想法,趁我耕耘辛勤,日薪支付质量高,抓紧机会。”他微哂,故意逗她:“我们的孩子也能长得和季麟一样,五官周正。”

五官周正?

沈千盏刚想反驳,若是季麟那天资独厚的长相只能叫五官周正,那天下的小孩就没有长得赏心悦目的。

话到嘴边,她察觉不对。又见季清和似笑非笑,满腹坏水,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又在无知无觉中跳了他的坑。

他抛砖引玉,引她激愤,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逗出她的后半句,好借风引火,占口头便宜。

沈千盏中了招,紧闭着嘴不说话。

遇见季清和前,她连结婚都没想法,何况生孩子。但顺着狗男人这话一脑补,如果能有个长得像季麟那样白雪可爱的孩子,不可谓不心动。

是以,她心里其实没多少埋怨,但面上故作矫情,假装羞恼气愤。

季清和看她一眼,道:“季麟是独生子,三岁后才被季家接回。”

沈千盏微讶,完全忘了自己在假装生气。

她卷了被角,用双腿压住,双手手肘撑着床,半趴在床头。

听他话里的意思,季麟的身世应当有段故事。

“季麟是季家曾孙辈的第一个孩子,父亲是季岁暮,也是我的长兄,比我大一岁。他与季麟母亲离婚时,不知道季麟的存在,以至于季麟三岁了才被他接回季家,亲自带在身边抚养。”

豪门世家的婚姻,再添上卷了皇太子走人的情节设定,沈千盏立刻嗅到了八点档狗血剧的激情,八卦欲熊熊燃烧:“季麟的母亲甘心放弃抚养权?”

季清和倒没避讳与她谈论起堪称“不终岁豪门世家的秘辛”,说:“自然不甘心。”

“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那会我在北京的钟表馆做钟表修复师,与家里联系不多,只知大概。”季清和顿了顿,解释:“我家人际关系并不复杂,我父母尚在,老爷子与孟女士也身体康健。”

他语气平淡,唇角却微微勾起:“等你和我在一起了,不必担心我家长辈的养老问题。”

沈千盏无视他,既不接茬也不论辩。

“我还有个妹妹,叫季岁欢,正谈婚论嫁。季家的家风威正,人口简单,岁欢性格好,你能做她的兄嫂,她应该会很高兴。”

“她经济独立,花钱铺张,高兴起来就爱送人东西。这性格,应该与你很合。”

季清和思索了片刻,又补充:“我家没重男轻女的风气,也不兴逼生二胎。只是家里长辈喜欢热闹,季麟出生后,为表达喜悦,给我嫂子封过一个大红包。”

“季家的男人往上数三代,都没拈花惹草的恶习,娶妻便是一生终老的事。我兄长虽没做好表率,但婚姻关系破裂并非第三者的缘故,即使是现在,他也一心挽回我的嫂子,没有别人。”

他似有些头疼,闭目轻按了按一侧的太阳穴。等再睁开眼时,又查漏补缺般,补充了好几条。

想到哪说到哪,全无章法。

沈千盏心口柔软,像沁了蜜的糖汁,浇淋而下。

“季清和。”沈千盏打断他,“我三十岁了,不算年轻。以你的条件,无论是世家名媛还是十八岁的少女,都找得到。我虽然事业小成,但积蓄不多。打拼多年,也就勉强买下了一套房子定居北京,还背负着房贷。”

“我表面风光,内里却不上不下,不尴不尬。比我好看的比我有能力的比我经济独立的外面的世界有一大把,她们都愿意……”

季清和问:“那你怎么不愿意?”

他知道沈千盏想要什么,她跌落过谷底,名利钱财对她而言是身外之物。她踏入过深渊,所以对感情避之如蛇蝎。

她想被很坚定的选择,有一张人生的底牌。

这张底牌不需要镀金镶银,也不需身披光环,只要在她的人生里,任她是风吹浪打,披荆斩棘还是登望山海,纵横江河,都不离不弃,比肩共行。

所以季清和知道,在沈千盏的心中,他不占任何优势。

无论是谁,想打动她,唯有双手奉上真心,誓死赤诚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她们都愿意,为什么你不愿意?”

线香已燃尽,屋内幽香袅袅。

她身上的淡香仍独特鲜明,似压不住的香脉。

他鼻尖嗅到的,全是她。

见她似哑口无言,季清和退了一步,说:“你想掀开我最后一张底牌,那就得有诚意。”

“我的心就在这,你随时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  灯姐:我拿拿拿,姨妈走了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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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幕

第六十九章

季清和走后没多久, 天上落下滚雷,雨势疾走, 春雷暴雨倏然而至。

空气中的滞闷在惊雷声中如释压后的重泵,一点点挥散无影。

沈千盏睡不着,半爬起,去看窗外。

酒店门口有一盏路灯, 灯光下雨势磅礴, 倾泻而下,连成了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白沼沼的雾气,可见度极低。

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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