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沈千盏定睛看了两眼,问:“瘦了?”

“没瘦。”老沈狡辩:“我开了瘦脸美颜。”

“北疾岛的海鲜好吃吗?”

“挺鲜的。”老沈嘿嘿一笑,反问:“你妈说你要领男朋友回来,你男朋友是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沈千盏“呵”的一声冷笑,冷睨着他。

老沈被她盯得心虚,清了清嗓子,也不再左言他顾,老实认错:“这次是我让你和你妈担心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这不是也得到教训了,吃了两天海鲜呢……”

沈千盏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会租了人家的船出海,价格还没商量好?”

老沈回答:“还不是你海叔压价压得太狠,那位船老大又是个脾气古怪的,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他俩谈好了,谁知道那船老大发起火来是闷肚子里的?把人往岸上一扔,二话不说就走了。我上哪讲理去?”

老沈上了年纪后,一怕老婆哭,二怕女儿发火。

今儿下午沈母的梨花带雨已经搓掉了他一层皮,他生怕沈千盏逮着这件事不肯放,毫无义气的将锅一股脑全甩给了他的钓友海叔。

甩完还不够,又声情并茂的卖了会惨,等沈千盏半笑半骂的瞪了他一眼,他估摸着她是不气了,才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心了吧?不计较了?”

沈千盏嘴硬:“你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老沈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我出门有报备,我猜再过一天你妈怎么也该发现我联系不上了,那肯定想办法找我来了,我肯定能得救啊。我又不像你海叔,家里没人管,人丢了都不知道。”

沈千盏看向镜头里的老沈。

老沈憔悴了些,精神看着尚好,但脸颊微凹,瞧着有些显老。他笑眯眯的看着沈千盏,眼角的皱纹把他的眼睛挤得又弯又窄,只露出一点黑亮的眼瞳。

眼神里,有那么点讨好,那么点求饶,又有那么点说上来的欢喜。

她忽然想起了老陈,想起了同在这个酒店某个房间的陈嫂。

陈嫂的眼泪和隐忍给了她极大的触动,她的心揪了一晚,此刻微微发酸,又涩又软:“我前天给我妈打电话,我说剧组要回北京了,我想带男朋友回家给你们看看。我妈特别高兴,挂了电话就去找你,结果电话没打通,她又慌又怕,一晚上没睡,隔一会就联系你和海叔。好不容易天亮,向我求助,又事赶事,我差点没接。”

“我妈凶我的时候你也知道,跟只老虎一样,就差叼着我后颈皮跟我打一架了。我听她的声音跟快哭了一样,六神无主的问我怎么办。老沈,你这回真的吓着她了。”

老沈沉默。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嘴唇的线条拉得平直。

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没有神采,灰蒙蒙的看着她时,流露出几许歉意。

沈千盏想着他和海叔被困在北疾岛求助无门时的心情恐怕并不比她们好受,眼下事过境迁,当时一脚踏在悬崖边的慌乱无措和急切无助感也被老沈平安回来的消息冲淡。

她可能是真的变得柔软了,会共情了。那些准备好的,决定要劈头盖脸招呼老沈的腹语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她心一软,说:“我没怪你的意思,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你要玩要享受生活,都得先保证自身安全,不要因为自己的无知自私愚昧麻烦别人,占用社会资源。你是我爸,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健康平安,能陪我和我妈久一点。”

老沈惭愧不已,只是碍着长辈的面子,有点拉不下脸:“爸爸知道错了,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沈千盏仍是板着脸:“不是有人替我去找你了,我安心坐镇大后方呢。”

老沈摸了摸脑袋,傻笑:“你还别说,我看见清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想总不能我天天叨叨着想要个这样的女婿,就想疯了吧。把我给吓得,当时就踢了你海叔一脚。”

提起季清和,沈千盏眉眼一舒,是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他怎么跟你自我介绍的?”

老沈顿时眉开眼笑:“没顾得上,我跟你海叔带上岸的水都喝光了,忙着讨水喝了。”

“你还别说,这小子挺贴心。水壶和干粮都备着,要什么有什么,等你海叔情绪稳定下来后,先让救援队随队的医生给检查了检查。你妈都没这么细心。”

沈千盏挑眉,摆明了不信海叔会情绪激动到需要稳定。

这就跟“我有一个朋友”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老沈显然也是憋了很久,想要和她倾诉:“我是自己猜出来的。我起先还没敢往深了想,毕竟你那臭脾气,一般人受不了,就算图你脸好看,也撑不了一个月。”

沈千盏忍无可忍,“喂”了声打断他:“有你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

老沈嘿嘿一笑,不受她干扰,继续道:“我刚开始猜他是跟你一起来的,结果一问,他说你被剧组的事绊住了。我这脑瓜子转了转,我想你剧组就算缺人也不至于缺成这样啊,自己的老父亲石沉大海了让投资方来找。再怎么着,你身边不还有个苏暂?既跟我投缘你又能支配,他才是不二人选。”

“后来吧,我又想到去年那会,他上我们家吃饭。他当时说了句,说你睡眠浅,你没留意,可我听着了。我就旁敲侧击,问他‘灯灯工作上的事不要紧吧,她最近睡眠好不好’。”

沈千盏瞧着老沈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奸猾得意,默默翻了个白眼。

敢情有个比沈母更难搞的让他先遇着了。

老沈:“他可能知道我在试探他,笑了下,有所保留的回了我一句‘我来之前有交代她,伯父这里尽管放心,应该不会影响睡眠’。瞧瞧这孩子,多有情商,多会说话。他这么一回答,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立刻明白了,这叫梦想成真。”

沈千盏比老沈淡定多了:“所以您满意到一提起他,就咧嘴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五百万不够,起码一个亿。”老沈目露赞许,叠声夸道:“我看清和做事稳重,性格好相貌出众,你这狗脾气平时肯定没少欺负他。”

沈千盏:“???”

到底谁欺负谁?

许是她的不满强烈到透出了屏幕,老沈微微收敛,轻咳了声,稳重道:“当然,你爸也没那么不靠谱,我昨晚跟他聊了聊,问了些你们的平常相处啊,兴趣爱好啊,又拐弯抹角地给他挖了坑,看看他对你有几分了解。”

沈千盏被勾起兴趣,斜挑着眉,问:“你都问什么了?”

“也没什么,怕问得太明显跟刁难人一样,就问了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老沈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看了她一会才说:“可是爸爸自己没答案,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清和说你工作有了新方向,想尝试下新领域去当独立制片人。我怕你辛苦,他倒很支持,说你生活稳定,小有存款,就算试错也还有机会重头再来。”

“我说你性子要强,他说你其实很娇气,碰伤了碰痛了从眼眶红到鼻尖,气鼓鼓的。”

“我说你平常光顾着好看,衣服总穿的少,只要风度。他说这是得说你,以后也得管着点,但女孩子都要漂亮,尤其你的工作环境,更是有衣着和外形上的讲究。”

“我说你吃饭习惯不好,还挑食。他笑着说挺好的,但是得有人在边上提醒着按时吃饭。至于挑食,得看怎么喂……”老沈的煽情一停,好奇地看她:“所以怎么喂你才不挑食?”

沈千盏面不改色,反问:“他人呢?”

“回去了。”老沈看了眼时钟,预估了下,说:“这会应该到了。”

他话音刚落,有束远光从窗外打了个旋,驶入停车场。沈千盏趴在窗口往下望,黑色的SUV车漆锃亮,正披着一身夜色,停在了车位上。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长身玉立,修长挺拔,正穿过笔直的两束车灯往酒店迈去。

他身后的大车发出车门上锁时的轻响声,门把手上的氛围灯随之一暗,车灯跳了两下,由远切近,由明转暗,像一束追光灯般,将他经过的痕迹一路照进她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总:我才值五百万?

*

啊,神仙男友,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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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沈千盏很少会想“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季清和的”, 或者思考“她到底看上季清和什么”这类问题,成年人的爱情争分夺秒, 每一刻都不容许浪费。

在这段感情里,她始终喜欢的冷静而克制,纵情而清醒。

在给予和交付上,更是有所保留, 吝啬又小气。

直到今晚, 她站在窗前,看着他穿过夜色赶向自己。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她却心动不已。心满得像被拉射的弓弦, 箭已离发, 弦却震动不止,余音绕梁。

——

老沈说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千盏的回应, 顿觉索然无味:“得,心没了,魂也飞了。行吧行吧,你的老父亲比较知趣,就先挂了。”

他说完,自行挂断。

等屏幕一暗,他看着满园的空荡,深叹了口气。

未来女婿再讨他欢心, 也难敌女儿有心上人后的心酸和不舍啊。

老沈背着手,反复地摩挲着发烫的手机。

一想到沈千盏不久之后就会结婚嫁人,他的心口就又酸又麻, 跟浸了成年老醋一样,酸不溜秋。

半晌,他才揉揉发涨的眼睛,转身回屋。

——

同一时间。

与老沈结束通话的沈千盏,披了件外套,去门后等着。

她倚着墙,微微垂首,专心地听门外的动静。

没一会儿,就有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季清和的脚步声很好辨认。

他双腿修长,步子总是迈得又稳又沉。走路时毫不拖泥带水,有固定的节奏,干脆空冽。

一路走至门口。

沈千盏算着时间,在他刚要刷卡开门时,握着门把将门打开。

季清和微怔。

他还维持着倾身的动作,陡然见门打开,她站在门后时,眼睛微微一眯,往前踏了一步,揽着她的腰,往门内一退,将她抵在墙角。

他视线不移,垂眸打量了她一会,反手关上门,低头亲她。

顾忌着剧组刚出过事,他没太肆意,只浅浅的亲了亲她的眉心和嘴唇。

“看到我了?”

沈千盏回抱住他,蹭他颈窝:“正跟老沈打电话,他说你回来了,然后我就看见你了。”

她难得有这么小女人的时候,季清和受用,在玄关抱了她一会,问:“事情解决好了?”

他虽没指明,但想也知道问的是老陈。

沈千盏点头,跟汇报工作一样:“苏暂领着陈嫂去了趟派出所领死亡证明,下午我俩见了一面,我本以为要花点时间做工作。但陈嫂人还挺好相处的,对我们比较体谅,也平静接受了老陈意外去世这件事。”

“至于赔偿,我和她协商时,只谈到老陈是意外猝死,赔偿会由保险公司赔付,她没异议。但今晚我和苏暂商量了下,打算以千灯的名义再给陈嫂一笔抚恤费,不过现在还没跟她说,等另外找个时间吧。”

见事情解决顺利,季清和颔首,随即低头蹭她鼻尖:“感冒了?”

沈千盏诧异于他的心细如发,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

“中午在电话里就听你有鼻音,当时没法确认。”他握着她的下巴微抬,跟逗猫一样,用指腹碰了碰她的鼻尖:“干的,不健康了。”

沈千盏这种满脑子装着黄色废料的女人,对某些词汇异常敏感。

她眼神促狭,不安分的指尖从他的喉结一路往下,行山过桥般沿着衬衣的中线轻轻的,落在了裤腰上。又不轻不重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腰带,低声道:“那你让它湿了不就好了?”

她说话时,稍抬了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沈千盏的风流,是骨子里就刻着的。她惯会一些勾人的小伎俩,时不时的就用眼神撩撩你。说不上多高明,可一举一动,一指一划恰到好处的风情万种,能搔到心尖上,痒到魂魄里。

季清和呼吸声微沉,半撑在墙壁上的手回落,去攥她的手指。

他攥得用力,凝视她的那双眼睛似深海般幽邃深沉,遍布深渊。

这令沈千盏想起了她昨晚做的梦。

她蜷在季清和掌心里的手指勾了勾,低声道:“我昨晚梦见你了,和前天早晨一样的开头,除了没有你。”

梦这种无趣的东西,她向来忘得快也忘得干净,仔细回忆了片刻,沈千盏才接着说:“我忘记你了,我梦见自己跟着海上救援队出发,去找老沈。半路遇上风暴,觉得自己就要死在找老沈的路上时,你出现了。我看到你的那刻,觉得好熟悉好珍贵。”

“你就站在海里,说来接我了,见我站在船头不动,又问我是不是不信你。我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一跃而下,被你接住了。”

季清和轻嗯了声,眼里漫起几分笑意:“所以感冒了?”

“因为做梦掉进了海里?”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在她的梦上,“好像还赖我?”

沈千盏刚酝酿起的情绪一下就散了。

她低头狠狠咬了他一口,怒道:“我没跟你说感冒的事。”

季清和的注意力全在她泛粉的耳垂上,一阵心猿意马:“那你继续说。”

他这句话接的敷衍,沈千盏顿了一会,才克制着情绪,说:“我看到你的那刻,忽然就觉得……”她停顿了几秒,有些别扭,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半个自己找回来了。”

季清和收回视线,去看她。

她眼神微微闪避了下,许是觉得自己躲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调整好情绪,又故作漫不经心的,与他对视了一眼。

“另一半个自己?”他反复咀嚼了几遍,忽的低低笑起来,笑声低沉,引得胸腔微震。

“这么久了,你总算在感情上有所长进。”他语气愉悦,将她的手牵至唇边,奖励般亲了亲:“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结婚了,一定要暗示我,再隐晦我都能听的懂。”

怎么就提到……结婚了。

她开窍归开窍,结婚还是有点早。

沈千盏抬眼瞥他,指尖在他胸口戳了戳,转到正事上:“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

“你说。”

“本来不是说趁剧组离开无锡前带你回趟家嘛?”沈千盏视线微低,落在他的衬衣领口上,只用余光打量他的反应:“然后老沈闹了出失联,剧组也出了点意外,我是想老沈他们也算见过你了,不然我们等下次再一起回去?”

“辞职后也行,只要你要有时间。”

季清和猜到她要说这件事,点点头,赞同:“我也觉得现在的时间不太合适。”他摸了摸沈千盏的耳垂,问:“我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像是知道她要回答“不是错觉”,不等她开口,他便挑了下眉,补充:“我不着急,迟早都是我的,我急什么?”

以沈千盏对他的了解,发生了这些意外,即使她不提,他们也有足够的默契暂时将此事延后。

她要提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见家长这事充其量只能算开场白。

“第二件事。”她斟酌了数秒,小心试探道:“明决有没有催你回北京?”

季清和把玩她的手一顿,垂眸看她。

沈千盏被他盯得后脊发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是考虑到你在这,可能会有点不方便了。”

前天早上事出突然,沈千盏也顾不上去考虑避嫌。

可现在,剧组被老陈意外死亡的事情一拖,得在无锡多留几日。

又是多事之秋的敏感时期,季清和在组里,就跟靶子一样明显。进进出出的,得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种时候,无论是传出桃色绯闻还是承认恋情都不是最佳时机。

按沈千盏的计划,回北京后,《时间》大部分戏份已经不需要季清和再从旁指导,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再关心他们有没有在谈恋爱,是不是潜规则。

等她从千灯离职,脱离项目状态,就更没人可以再说什么。

今后她做她的独立制片人,他做他的不终岁的执行总裁,再谈起前缘,只会锦上添花。

她是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关键得看季清和愿不愿意配合。

明明是合理合法追求来的女朋友,却天天不给名分,还赶他回北京……这事怎么说,沈千盏都挺心虚的。

季清和眯了眯眼,问:“想让我先回北京?”

他呼吸放缓,语气虽平,却细听之下,不难听出他隐藏起来的不悦。

沈千盏硬着头皮嗯了声,解释:“不是先回北京。”

“是按时回去。”

这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她犹豫数秒,说:“怕陈嫂伤心过度,我今天没跟她详细聊老陈的身后事怎么操办。遗体肯定是要带回家安葬的,剧组估计要在无锡耽搁几天。”

“乔昕晚上在改签,我擅作主张,将你的先保留了。”沈千盏生怕解释得不够到位,引起误会,“当然,你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合适,我们再商量。”

按沈千盏的行事作风,她能解释得这么清楚,已经算很客气了。

事出有因,行程有所变动也是常事。两人的阅历加起来可以说是千帆阅尽,饱经风霜了,要是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要计较,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怎么继续往下走?

季清和计较的,也不是这个。

他一手撑在她脸侧的墙上,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玄关的壁灯下,他那双眼犹如淬了光的宝石,漆黑得有些灼人。

他的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占有与掠夺,森然的,向她露出了利爪。

沈千盏看见他笑了笑,那笑一闪而过,三分轻嘲,七分微哂,他嗓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问道:“那以后呢?什么时候给我个交代?”

他强势,侵略性十足的时候,五官似乎也跟着变得妖冶起来:“你是打算,把我藏起来?”

沈千盏心口一悸,满脑子的——靠!狗男人又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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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幕

第九十七章

绝大多数的时候, 沈千盏都很难抵抗季清和以身为引的色·诱行为。

而后者,似乎也发现了她的这个弱点, 渐渐掌握,灵活熟用。

沈千盏暗恨自己没出息,可膝盖又软得明明白白,干干脆脆。

她故作不解, 装傻道:“哪种交代?”

随即, 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问自答:“我当然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跟你谈恋爱。”

沈千盏与季清和是在《时间》开机后确定的恋爱关系,至今未满三个月。

起初, 她提出不公开时, 季清和的态度是默许、迁就、并为之配合的。在工作期间牵扯上私人感情,宏观上看, 的确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这个社会,正值感情快速消费阶段。

人们因为工作压力和生活所迫,对甜甜的恋爱有着无法抵抗的向往与追求。但当那些被当做精神食粮羡慕着并为之追赶着的亲密关系频繁破裂后,公众对“公费恋爱”产生了无限抵触情绪。

它虽不会上升至个人的道德问题,却会无形中影响作品的口碑。

这也是沈千盏一直以来坚持不把私人感情与工作混为一谈的原因。

可惜啊,人这种生物,一生之中总能遇到那么几个让你为之破戒的人。

而季清和,就是沈千盏在色·欲上遇到的戒。

在剧组生活的数月, 两人暗度陈仓,夜夜春宵。

如果不是前两天发生了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他们也许会继续保持这种和谐的地下情状态, 直到《时间》杀青。

但事情,很少会依照一个人的意念和期望去发生。

在沈千盏坚定拒绝季清和那会,她就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天天在这个男人的怀里醒来。

在她决定低调恋爱,隐藏季清和存在时,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苏澜漪闹掰,从千灯离职。

在一切事情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前行时,她也没有想到,一出意外,会将两人的关系托出水面。

季清和的目光落在她被吻得斑驳的双唇上,用指腹替她擦了擦沾到唇边的口红:“你知道我提的不是这个。”

他的手顺势滑至她的耳朵,去捏了捏耳垂:“回北京后,我会慢慢带你参与到我的世界里来。你会见到我的合作方,或者也会是你的,还会见到我的一些朋友,比如宗辽。你是打算避而不见呢,还是……”

他眉梢微挑,并未将话彻底说完。

反而是这种留有余白让人自行发挥的,更令人压力倍增。

“并不冲突。”沈千盏被他捏得有些痒,想躲又不敢,咬了咬下唇,说:“我也会带你融入我的朋友圈,不过我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而且大部分你也都见过。”

说到这,她有些疑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朋友,我才不会想着分享啊?”

她这么一句,反将一军,将季清和难住了。

他垂眸,递了个“你是不是差不多了”的眼神:“你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

沈千盏不自觉笑。

她那点小聪明蒙骗别人还行,到季清和这,回回行不通。

她环住他的后颈,微微踮脚,去亲他的下巴。

见他垂着眼睛,放纵地看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哄他时,沈千盏凑上前,又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他的下唇干燥,异常柔软。

双唇相触间,她心底忽生起一丝不舍,又咬又吮的尝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跟吃饱喝足了的妖精一样,就差像只猫儿在他面前舔爪了。

“你徒弟跟宋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我本来以为两人在恋爱。一去问,不止当事人否认,就是严刑拷打经纪人也没问出所以然来。”

她不会无端提起傅徯宋烟,季清和一时没猜透她想说什么,斟酌数秒后,说:“他们不是恋爱。”

“是离婚了。”

沈千盏震惊。

她惊到脑子空白了一瞬,跟炸烟花一样噼里啪啦闪着光:“离婚?”

季清和勾了勾唇,为保全她的面子,他还稍稍克制了下唇边的笑意:“嗯,好像有复婚的打算,所以你也不算白用功。”

沈千盏为傅徯宋烟打马虎眼的时候不少,看到狗仔记者更是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季清和经常被迫充当工具人,参夹在这两人中间,早有怨言:“我也是最近刚知道,他们的事和我们有关?我既不算公众人物,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完全隐在幕后,不再出现。”

瞧瞧。

这狗男人又开始先发制人的给她挖坑下套了。

沈千盏缓和了下心情,说:“我在防两人恋情曝光,给《时间》增加压力。有时候,项目太受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重压之下,容易倾覆,也容易被针对。他俩曝光的时机一旦不合适,对《时间》只会起到反作用的反噬。”

“不终岁作为一个奢侈品品牌,与它相关的内容消息最好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富有能量。我风评不好,一旦《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你也会成为靶子,对不终岁或多或少会造成负面影响。和你恋爱这件事没什么好藏的,我也不会刻意去否认,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我们也是。”

沈千盏在做每件事以前,都会考虑其后果及影响。她身处娱乐圈,与这个行业密不可分,她比季清和更明白除去现实世界外的二维度是个怎样黑白分明的世界。

一面纯净如水晶,一面阴暗如地狱。

不是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莫名的汹涌恶意。

她不知道季清和是否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比划:“具化下,就是……《时间》播出前不公开。出席公众场合,低调,不秀恩爱。私下该怎么恋爱怎么恋爱,和你理解的傅徯宋烟那种不公开不一样。我还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话落,沈千盏看了他一眼,腹诽:说得那么委屈,好像她不公开他就没辙了一样。这狗男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给她使绊子。

上回她刷卡去他房间,被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撞见这事,说没他的手笔,她才不信。

她的所有考虑都是出于对项目的口碑考虑,沈千盏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一不强行炒CP,二不故意制造话题博眼球,每回剧播都清清爽爽,观赏愉快。

这也算是一个制片人本持本心的职业操守吧。

季清和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看了她一会,深思熟虑道:“这么听着,是得快点把你变成季太太。”

话落,他拍了拍沈千盏的臀,低声道:“行了,故意逗你的,我哪舍得为难你。”

他俯身,将她抱入怀里,低头时亲了亲她头顶的发旋,说:“为了避嫌,我先回去休息了?昨晚和你爸聊了大半夜,都没怎么睡。”

他眼睛看着是有些疲倦。

沈千盏拍拍他的背,心疼道:“老沈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让你睡觉?”

提到这个,季清和微微一顿,说:“他说,想考核考核我的待机时间有多持久。”他眸色微深,无声笑道:“所以你这性格,现在看来,多半是家族遗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取文名的时候其实更换过一次,老粉应该知道?

《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这个名字原先是给傅徯宋烟那对用的,这对大概是隐婚离婚复婚梗,很符合“藏”这个字。

后来出现了季清和这个职业是钟表修复师的狗男人,觉得更贴切,就换了。现在宋烟那对暂时更名为《不准悄悄惦记我》,专栏已开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下。

所以你们肯定不知道,《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指的不止是沈千盏藏季清和,这本书里还藏了一对傅徯宋烟,还藏了一对江倦山和林翘的《总是想起你(暂定名)》。这三对全是悄悄谈恋爱型的,这个文名海纳百川,其实包圆了整个系列……

*

今天有点短小~我太累了,才睡了四个小时,今天大早上六点被铲醒出门,陪父母体检。

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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